【what7yousay #15】道德與選擇｜被迫作惡，就無道德責任？

他在1969年的時候就發表過一篇文章叫[Alternate Possibilities and Moral Responsibility]去討論這件事。這篇文章其實很短，但引起了一個很大很漫長的誓學討論。他在這篇文章中就將我們剛才那種很日常生活的直覺，制定成為一條原則，那條原則就叫作 Principle of Alternate Possibilities, 簡稱PAP。簡單來說它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負責，唯有你是可以選擇不做，你才要負責」。反過來，也就是說「如果你不能選擇，你不得不這做的話，你就不需要負責了」。Harry Frankfurt 對於PAP 這條原則的其中一個比較有力的反對或者有一個有力的提醒，就是告訴我們其實我們要想清楚，我們被人迫或不得不這樣做，有沒有得選擇是一回事，和我們因為什麼去做的事情，是另一回事。有時候我們是不得不這樣做的，但不代表我們不是想這樣做。如果剛好那件事是想這樣做的話，很可能那個人也有道德責任。這樣說好像很抽象，Harry Frankfurt有一個挺出名的案例，後來還叫做 Frankfurt Case。就是他說有個人叫做Jones，當我就是 Jones, 假設我想做一件事，我已經決定要去殺某個人，但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這個人殺出來，係端端要脅我說：「喂！Jones, 你一定要去殺人，如果不從，你全家都會被我殺死」。他無端端要脅我 - Jones 要去殺人。這樣呢就出現了一個很古怪的情況，這個熊人現在要脅我、逼我去殺人，我似乎沒有選擇，因為如果我不殺他就會殺我全家，但同一時間我本來就決定要去殺人，這個時候究竟我有沒有道德責任呢？

Frankfurt 在這裡把Jones分成了三個可能性，因為你搞不清楚他是哪一種可能性，他覺得判斷不到我Jones有沒有道德責任。他說第一個可能性，其實我是一個超級不理性、超級固執的人，就是只要我決定了我要做什麼，無論這些程咬金外在環境怎樣變，怎樣要脅我，我都一定要去做，所以在這個情況裏，其實我自己都要去殺人，有沒有他威脅我都會去殺，甚至反過來，這隻熊人走出來和我說另一版本，就是和我說：「你不可以殺人，如果你殺人我就殺你全家」，逼我不殺人也好，我因為是一個超級固執的人，我都會和他說：「哦，那你殺我全家吧，我都是要去殺人的」。所以呢，這個Jones 1, Frankfurt 就覺得他很明顯是有道德責任的。所以Jones 1的案例，用英文來說 Jones 1 是可以 「Could Have Done Otherwise」，他是可以不殺的。因為其實他殺不殺完全是和外在環境和這隻熊人跟我說什麼是沒有關係的，即使他是逼我殺人，而且我又想去殺人也好，我是可以不殺的。因為假設我當初沒有決定殺人，我就不會去殺人，無論他怎樣威脅我，我都不會殺。我是一個什麼例子呢？我是一個”Could have done otherwise”，而且我有道德責任的一個例子，這個就正正符合了PAP。

然後我們又想一下 Jones 2, 我這次就不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反而呢，我是一個很容易遺忘事情的人，我對自己的決定沒有什麼堅持，甚至耳朵很軟的，別人說什麼就什麼，這個情況是怎樣呢？就是這隻熊人走出來，「喂，你一定要殺，你不殺呢我就殺你全家」，結果我就很害怕，怎麼辦？我忘記了原來當初自己本來就已經決定殺人了，我就立刻很怕他會危害我家人，我就因為他的威脅，我就立刻衝去殺人了，為了保護我的家人。那在這個情況裏面，大家覺得我有沒有道德責任呢？Frankfurt 就覺得Jones 2是沒有道德責任的。你想一下我為什麼去殺人？是純粹因爲這隻熊人走出來逼我殺人，我即使當初曾經有想過都決定要去殺人，但我已經忘了這件事，我殺人完完全全是因為他叫我去殺，他逼我去殺我才去殺，所以這個案例Harry Frankfurt 就覺得我們的直覺應該是「我沒有道德責任」。如果Jones 2沒有道德責任的話，那他有沒有反對PAP呢？ Frankfurt 就覺得都是沒有的。為什麼呢？因為你想一下，Jones 2現在是一個什麼案例呢？就是我沒有道德責任，但同一時間用英文來說，我就是”Could Not Have Done Otherwise”，因為我不得不去殺，我當初的決定是什麼也好，其實是不重要的，純粹是看這這隻熊人走出來怎樣威脅我，所以我不得不殺。這個案例就和Jones 1很不同，因為當初Jones 1是有得不殺的，如果佢當初沒有決定殺人，他有這麼固執的話，他就可以不殺。但我不是，我是一個很懦弱的人，我完全聽其他人的話，所以在這個案例我就”Could not have done otherwise”，而且我沒有道德責任，也正正符合了PAP這條原則。

好了，那就到Jones 3 了，我們剛才討論了兩種Jones , 這兩種Jones 既沒有反對PAP，甚至確認了PAP 的直覺。那Jones 3來到了，他首先和Jones 1是不同的，雖然他也有記得自己的決定，但他不是像 Jones 1那麼瘋狂那麼固執，完全不理外在環境對他有什麼威脅，他也會做回原本自己決定做的事，他不是 Jones 1那樣，他也會因為外在環境所影響的。但同一時間，他又不像 Jones 2那樣，完全受到外在環境所決定，他亦會記得自己當初殺人的決定。所以 Jones 3的特色就是在 Jones 1 和 Jones 2 的中間，他既不是像 Jones 1那樣完全無視威脅，亦都不是像 Jones 2那樣完全無視自己當初的決定，亦都會因為自己的決定去做某些事。所以Jones 3 的案例是怎樣呢？就是我現在決定要殺某個人，然後突然間這熊人走出來說：「喂，你一定要殺人，不然我說殺你全家」。我這個狀態是怎樣呢？「哦～好吧～這麼巧我也想去殺，但你又這麼說，那我也去殺」，這就是 Jones 3的例子。Frankfurt 就覺得Jones 3是反對了PAP。為什麼呢？第一方面，他覺得我是有道德責任的，我猜大家的直覺也是，為什麼Jones 3 有道德責任呢？因為正如我剛才的故事中，Jones 3 是想去殺人的，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決定，他聽到這個人的威脅的時候，他覺得「這麼巧我也想去殺人，那我就去殺」。這個行為最後都是我想去做的，他不像 Jones 2 那樣忘記了當初的意圖，所以一方面他是有道德責任的。同一時間，究竟我是否有得選擇呢？Frankfurt 就覺得不是。為什麼呢？因為其實你想想如果我當初是沒有決定殺人的，這隻臭熊人走出來逼我殺人，其實我也會為了保護我的家人去做他要我做的事。所以無論當初決定了殺人還是不殺人，只要這隻熊人走出來，我其實最後都是要去殺人。所以這個案例就顯示了我 Jones 3 是”Could Not Have Done Otherwise”，我是沒有選擇的。所以結合第一方面的特徵，就是我有道德責任，還有現在我沒有得選擇。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個成功的反例。就是我既沒有選擇，同一時間我是有道德責任。這樣的話就反駁了PAP這條原則。

好了，所有誓學的討論都不會這麼簡單，這個只是Frankfurt 這篇這麼出名的文章，所謂Frankfurt Case 的一個很簡單的說明，自從這些案例出現了之後，近幾十年都引起了無窮無盡的誓學討論，甚至案例該如何理解，PAP原則是不是真的這樣應用，又或者道德責任應該怎樣安頓這個議題，這所有東西都有大量的討論，這個只是一個很初步的引子，但不知道大家對Frankfurt這個 Jones 3 的例子又怎麼看？你覺得是不是成功反駁了PAP這條原則呢？歡迎在這裡留言告訴大家。

那最後一句，最後一句就是，如果大家有留意我們的直播和直播精華的話，都知道這個議題其實我有在讀書組發表過，當然四哥是講不出 Jones 1 2 3 有什麼分別，所以大家看完這條影片已經比四哥厲害了，好厲害，Bye Bye.